功如繁星的石屋坑农民团

作者:休宁县党史和地方志研究室 发布时间:2023-06-01 16:30 信息来源:休宁县 阅读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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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皖南石屋坑是皖浙赣边红军游击根据地的中心区域,时任中共皖浙赣省委书记关英等同志在这一带领导皖浙赣边区三年游击战争。当时斗争十分艰苦,敌人多次对根据地进行残酷“清剿”,实行“移民并村”、“五家连坐”。然而,敌人的疯狂并没有吓倒党领导的根据地军民,没有动摇皖浙赣边人民与红军鱼水般的联系,人民支援红军,红军依靠人民,在艰苦的斗争中,涌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

              

手捧鸡血酒  成立农民团

一九三五年四、五月间,石屋坑村民胡日进到高舍村妻舅谢正发家串门,吃饭时巧遇谢正发的妹夫余玉堂(鄣公山人),同席的还有一个操江西口音的年轻人。经谢正发介绍,才知坐在面前的年轻人是红军老彭。四人边吃边谈,十分投机。临别时,胡日进邀请谢正发和老彭一道到石屋坑做客。这天晚上,在石屋坑村胡旺九家的楼上,张志周、张柳堂、王林叙、胡满太、张焕杰、胡日进和胡旺九七人参加了老彭主持召开的会议。会上,老彭讲述了江西方志敏“两条半枪闹革命”的故事和苏区打土豪分田地的动人情景,说着,又拿出苏区通用钞票给大家看,动员大家联合起来抗租、抗税,秘密支持红军办事。

会后,老彭又带来六个红军住在村里,秘密地开展宣传,对外称“做生意的”,由张焕杰负责替他们做饭。过了一段时间,又来了两百多人的红军部队。老彭、余玉堂主持召开了第二次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上次七人外,又增加了胡同庆、张志澄、胡秀美等人。会议商量组织农民团,推选胡同庆为团长,张志澄负责组织,胡旺九和张焕杰负责生活管理,张志周负责物资买办,胡日进、王林叙负责交通,胡秀美负责宣传。大家手捧鸡血酒,对天盟誓:“参加革命,赤胆忠心,要是被捕,不讲别人,死就死一个。暴露机密,全家鸡犬不留,吃矛子死。”

农民团正式成立那天晚上,在张汝华家用蜡烛点起“满堂红”,全村三十六户中就有三十二户有代表参加,一共五、六十人。这次会议由刘毓标主持,宣布了农民团负责人名单和纪律,然后下达任务:一是做好组织发展工作,确定胡同庆负责岭脚工作,因为这是红军活动的必经之路;张志澄负责田里、小连坑两村工作;张志流负责婺源沱川的充头、塘堀、汪王后三村工作;胡日进负责溪头、洪源两村工作。第二个任务是建立秘密棚,以便红军活动有落脚点。三年中,石屋坑农民团共建了十五个秘密棚,并将葛藤坞棚送给关英、刘毓标住,螺丝塘棚送给李步新、胡日进住,野猪塘棚送给倪南山、张志流、胡秀美住,每个棚都确定专人负责联系和安全保卫;另外还在上建了一个红军医院。

 

参加农民团  舍身购军需

石屋坑农民团组织成立后,工作开展得很活跃。红军进行革命宣传需要买印刷用品,附近商店买不到,农民团中的胡同庆便立即写信到杭州托木材商张顺昌代买。据悉,张顺昌是休宁县石屋坑人,平时很乐意给乡亲们办事。第一次买了油印机、电筒、雨伞、力士鞋等物资,并用船运到休宁县下汪村张顺昌的岳父吴观明的店内。晚上,农民团便派人去挑物资,共有三担。张顺昌到家后,胡同庆带他到高舍谢正发家,关英、老彭亲自会见了张顺昌,对他进行革命教育,感谢他为红军办事。张顺昌看到红军和蔼可亲,看到了家中亲人参加了农民团,于是他也提出想参加农民团。关英指示他继续以商人身份替红军搞采购,并交给他二百块银元,请他去杭州再次采购,并设法在汪村开个店,以便转运时不暴露目标。

张顺昌在妻舅的支持下,以自己名义在汪村开了一个糟行并加卖豆腐。小店生意兴隆,当地同行王承焕因此而嫉恨在心。一次,张顺昌去杭州,王承焕也尾随而去。到了年底,张顺昌租船将货物运回,王承焕发现张顺昌船上有许多纸张、电筒、电池等物资,起了疑心。船到溪口,王承焕便立即将情况报告了休宁溪口区署。当晚,张顺昌就被区丁抓去。第二天,敌人把他押到汪村,途中见到在汪村搞转运的王林叙也已被捕。第三天天还未亮,敌人押着他们到村里来抓人,群众得知消息后迅速上山躲了起来。敌人扑了个空,只烧了几个山棚。第四天,保安队又进村抓了二十多人审问.因抓不到把柄,只好全部释放。张顺昌、王林叙二人被带到休宁监狱,关押八个月后枪杀在休宁城北门外。

从那以后,物资采购越来越困难,大批量购买已经不可能办到,群众就利用挑米进山的机会,每人带一点,冒着生命危险为红军秘密采购和运输军需物资。为了买药品,农民团里的胡同庆还利用上海姐姐的关系,到上海开杂货店,帮助红军采购必须的药品。

 

军民鱼水情  红军皆无忧

一九三五年六月,石屋坑农民团组建了一个缝衣组,由红军战士老谢当师傅,参加人员有余时女、余接花、胡冬时、胡慈玉。缝衣组设在胡同庆家二楼,布匹来源主要以替沱川显记布店老板余仪端进货名义到休宁县溪口去挑。做好的衣服、帽子放在大缸内封好口,运到黄土坑埋在土里。缝衣组一直工作到一九三六年二、三月,基本解决了红军穿衣难的问题。

一九三六年春节前夕,红军独立团派人送信给关英同志,要求解决一点过节猪肉。石屋坑农民团就派人到江西买了三头猪和三只羊。当时,村里住着保安队,因怕走漏风声,张志澄兼任队长的“赤卫队”改名为“壮丁队”,名义上是替保安队站岗,实际为红军放哨。趁夜深敌人熟睡时,农民团用装满炉灰的布袋套住猪、羊嘴巴,杀好后连夜抄小路送到红军独立团住的山棚上。那段时间,因关英书记身体不好,不能吃饭,只能吃一点鸡蛋、藕粉之类的东西,便将猪油留给住在村中的红军首长关英、余玉堂等人吃。

石屋坑农民团不仅解决了红军衣、食、住、行等问题,更重要的还给红军做出了大量的、极其危险的医疗保障工作。当时在上建立的红军医院共有三个棚,能住五十多人,实住有三十多个红军伤病员。红军医院内医疗条件很差,大多是靠草药、土方医治,效果不是很好。其中四个伤员伤口化脓流水,石屋坑农民团把情况报告给首长,首长要求农民团继续想方设法寻找医生看。农民团通过张社云姐夫的父亲李灶喜医生,以火烧之伤名义请李灶喜医生开了药方。根据李灶喜的药方抓药治疗,效果还不明显。后来,农民团又想法去请李医生来石屋坑。李医生以为替石屋坑群众治病,便答应了。进村后,农民团里的人热情款待李医生,并告诉李医生此次来主要是为红军看病的,李医生当时听了非常害怕。农民团胡旺九等人又告诉李医生,说李医生的儿子已参加农民团并替红军工作。李医生骑虎难下,只好跟着胡旺九去为伤员看病。从那以后,李医生便经常按时来复诊。经过四十多天治疗,大部分伤员病情稳定,后改用草药治疗,除一名重伤员医治无效身亡外,其余红军都陆续康复归队。

自从红军来到石屋坑村后,当地村民与红军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大家主动掩护、支援红军,从不向外透露红军活动情况。红军首长、战士对大家也很和气,大人小孩都亲切地喊关英同志为“老马”,称刘毓标同志为“老刘”。但是,敌人却恨透了石屋坑村,称这里是“匪窝”,经常派兵“清剿”。

 

忠心为红军  誓死“不知道”

由于敌人派兵残酷“清剿”,石屋坑村民曾先后三次被迫搬家,最残酷的要算一九三七年二月上旬那一次,红军数百人部队开到了石屋坑,当时红军极缺枪支、子弹、粮食及衣服。红军驻村的那天晚上,农民团带全村村民都行动起来,连夜赶磨玉米,凑了上千斤玉米粉,又派张志流带三人到汪王后村余春兴家挑来三百斤大米,全村各户所有布鞋、草鞋均收集起来送给红军,还组织十五人连夜给红军打草鞋,其中年长的有七十多岁的老人。同时,还帮助红军照料伤病员,带红军首长察看地形。第二天上午,红军在石屋坑村小岭头与敌军四十六旅发生了激战,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左右才结束。在石屋坑村民的全力支持配合下,关英同志带领的独立团共消灭了两个营的敌军,敌人的尸首堆满了田里村祠堂,红军在这一仗中取得了决定性胜利。战斗结束后,关英同志带独立团离开了石屋坑,留下倪南山同志来领导游击队,继续坚持在这一带进行革命斗争。

敌人在“小岭头”战役吃了大亏,于是派保安队到石屋坑村强迫群众搬家,还抓走二十二人,其中十人关进休宁监狱,罪名是石屋坑村民“通匪”。搬家时,有的青壮年被敌人抓去修碉堡,家中东西被敌人抢光。大家只能投亲靠友,没有依靠的只好另搭草棚居住。如王定元户,房子被烧,无亲可投,带着三个儿子出去讨饭,途中冻死一个、卖掉一个,最后落得家破人亡,对敌人恨之入骨。

被抓走的人更是吃尽苦头,如村民张柳堂被抓后,当天晚上就被保安队带到田里保长家,先施用“猴子抱桩”的酷刑,后又被吊在房梁上打断脊骨,昏死后再用冷水浇醒,每个手指插进缝衣针,出狱后只能爬行,到家没几天就离开人世。村民张仲宏被押到汪村吊打、踩杠子,更为残酷的是将炉火倒进他的裤裆,烧烂他的屁股,使他坐不能坐,睡不能睡,后来连休宁监狱也不愿收容。农民团里的张焕杰被凶狠的敌人用竹扁担打得屎尿满裤,最后连扁担都被打裂。张焕杰被带到汪村后,敌人又灌辣椒水,还用香火烧鼻子……穷凶极恶的敌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石屋坑村特别是农民团里的斗争骨干能招出红军驻地和党组织负责人。然而,敌人得到的回答同样只有一句话—— “不知道!”

 

甘愿去抛首  功如满天星

村并了,家搬了,人抓了,甚至被敌人酷刑弄死了,但石屋坑人民与红军的血肉联系却始终没有被割断。倪南山同志带领部分队伍,仍在石屋坑村附近山上搭棚隐蔽,坚持斗争。当时,石屋坑农民团想尽办法与山上的红军部队取得联系。村民余成圭趁搬家混乱之机,上山找到倪南山同志,给红军送去吃的粮食,告诉近日村里发生的情况,并告之以后红军需要什么东西,就到田里村对面山棚里去找农民团员张洪贵。

就在余成圭找到倪南山同志的第三天夜里,倪南山来到山棚等候,想顺带看看休婺中心区团委书记张开太。谁知张开太因受不住艰苦生活的考验,已借口下山看看,投靠了国民党休宁肃反办事处特警熊一飞。倪南山见张开太久久不回,估计情况有变化,便立即转移地方。次日,熊一飞对石屋坑、田里、岭脚三个村的群众进行集中审问。熊一飞指着张开太问余成圭:“你们说石屋坑不‘通匪’,这是谁,认识不认识?”余成圭推说儿子坐牢,成天流泪,脑子不清。熊一飞又问胡冬时,还未等胡冬时开口,张开太走近胡冬时说:“你不要怕,你丈夫劳改了,有什么情况只管讲,有我担保。昨天被倪南山跑了,过几天一定要抓到他。”胡冬时只是摇头。自从倪南山同志脱险后,余成圭等人费了好大的劲才与倪南山同志取得联系。以后,石屋坑农民团一有机会,就偷偷地把粮食、药品送到红军手里。有时敌人封锁得很严,村民就利用上山做事之机,把带的中餐挂在树上给红军吃。红军吃完后留下一张字条,大家就放心了。

有一次,张观宝受倪南山派遣,从江西南山坦替红军买了一担米,结果被保长发现,张观宝只好推说是替搬到田里的群众买的。狡猾的熊一飞却要张观宝报出具体名字和数字,然后按名字叫人核实。虽然群众心中有数,无奈数字对不上号。张观宝被吊打审问了三天,始终不肯招供。叛徒张开太又提议:“既然他替红军买米,就一定知道倪南山的住处,叫他带路去抓”。这天晚上下着小雨,敌人押着张观宝向红军秘密棚摸去。张观宝边走边摸,始终没有找到报警藤索,但离倪南山居住的山棚越来越近了。为了保住倪南山同志的安全,他只好大叫道:“我找不到,要死就死在这里!”倪南山等闻声,立即转移。张志流和一个伤员未来得及走脱,被敌人抓住。敌人知道张志流是红军干部,便软硬兼施,但张志流同志坚贞不屈,在汪村英勇就义,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省委领导人及红军干部的安全。

 

敌人的血腥镇压,相反还更加激起根据地军民的无比愤怒,更加坚定了他们的革命意志和信心。他们不屈不挠,前仆后继终于战胜了凶残的敌人。根据地的人民,在敌人的残酷迫害下,以豪迈的革命气概同敌人进行斗争。所以,我们在皖浙赣边的红军游击队,就由于依靠党的领导,依靠广大人民群众,才保存了一支革命武装力量,成为抗日健儿,奔赴抗日前线。

曾任中组部顾问、全国政协常委、中共皖浙赣省委委员、皖赣特委书记的李步新同志,在一九八六年四月纪念皖浙赣省委建立五十周年活动时说:“没有党的领导,没有人民群众的支持,没有革命先烈的牺牲,就没有今天的胜利。”时任中共皖浙赣省委委员、皖浙赣红军独立团政委刘毓标同志,为了表达对在三年游击战争中给予红军大力支援的石屋坑群众的感激之情,表达对斗争中英勇献出生命的战友的怀念,于一九八五年十月专题写了一首诗献给可亲可敬的休宁县石屋坑人民,即《忆石屋坑往事》:

三年游击战争,石坑贡献最优。

只为革命需要,甘愿洒血抛首。

全仗赤诚群众,使我活动自由。

敌虽进村驻守,省委高枕无忧。

我登高楼议事,敌在村中盲游。

我开群众大会,敌蜷龟壳发愁。

我军经村通过,无须丝毫担忧。

人民功如繁星,恕我未能叙就。

今日有幸尚存,更加怀念战友。

胜利来之不易,先烈永垂不朽。